當?shù)貢r間11月19日，在經過一個多月馬拉松式談判之后，德國自由民主黨宣布，退出正在進行的組閣談判。法新社稱，自由民主黨的退出，意味著德國這個歐洲最大的經濟體將陷入政治危機。曾讓德國人引以為傲的共識政治，這次似乎不靈了。

 

　　談判失敗

 

　　默克爾的第4個總理任期還未開始，就已面臨各種不順。

 

　　11月19日晚，在長達12個小時的談判會議后，自由民主黨宣布，退出當前由德國議會第一大黨聯(lián)盟黨所主導的、自由民主黨和綠黨參與的組閣談判。該黨主席林德納表示，各方未能建立起互信是退出談判的原因。

 

　　這意味著，默克爾此前4周組建新內閣的努力功虧一簣。對此，德國新聞電視臺稱，這是默克爾自2005年擔任總理以來的最大挫敗。還有一些德國媒體認為，德國正在面臨“二戰(zhàn)后前所未有的局面”。

 

　　在9月舉行的德國聯(lián)邦議院選舉中，默克爾領導的聯(lián)盟黨雖保持了議會第一大黨地位，但僅獲得33%的選票，需同其他黨派組成聯(lián)合政府執(zhí)政。此后，自10月下旬以來，聯(lián)盟黨、自由民主黨和綠黨展開組閣談判。按照計劃，各方本應于11月16日達成初步一致，并形成成果文件。不過最終，談判以失敗告終。

 

　　據(jù)悉，組閣談判圍繞財政政策、環(huán)境政策、對歐政策、移民和難民政策等12個議題展開。路透社稱，三方分歧主要圍繞環(huán)保政策和難民政策。

 

　　在環(huán)保政策方面，綠黨要求新政府承諾于2030年前停止全面使用燃煤發(fā)電及內燃引擎，以達到減排目標，自由民主黨則主張環(huán)保政策不能給經濟增長造成太大負擔。在難民政策方面，綠黨支持難民家庭成員來德團聚，自由民主黨則要求對難民涌入實施更加嚴格的限制措施。

 

　　“事實上，關于采取怎樣的對歐政策、如何推進歐洲一體化進程，各黨也有很大分歧。”中央黨校國際戰(zhàn)略研究院德國問題專家趙柯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分析稱，這或許是三個政黨始終談不攏的更深層原因。

 

　　今年9月，法國總統(tǒng)馬克龍?zhí)岢鲆幌盗兄厮軞W洲的建議主張，并向德國拋出合作的“橄欖枝”。

 

　　“對于法國的主張，德國是否接招，又將把歐洲一體化引向什么方向，這對歐洲的未來特別關鍵。”趙柯指出，在這一問題上，自由民主黨認為如果接受馬克龍?zhí)岢龅慕ㄗh，德國自身的利益將因此受損，這與支持歐洲一體化的聯(lián)盟黨和綠黨難以達成一致。

 

　　英國《金融時報》也評論稱，自由民主黨和綠黨在歐盟和歐元區(qū)改革問題上持有極為不同的觀點，德國政壇出現(xiàn)了幾十年來最嚴重的碎片化格局。

 

　　不滿加劇

 

　　其實，不同政黨在組閣問題上談不攏，這不是一件新鮮事，也并非沒有先例。德國的鄰國比利時就曾在2010年大選后18個月還未能組建正式政府。

 

　　然而，在素來以聯(lián)盟、妥協(xié)和共識政治著稱的德國政壇，這樣的“意外”卻顯得不同尋常。

 

　　“目前，德國還未出現(xiàn)社群對立、社會撕裂的嚴重情況。不過，這次組閣談判失敗的確體現(xiàn)出德國長期以來引以為傲的共識政治沒有發(fā)揮作用。至少在政治精英層面，關于德國未來怎么走、歐洲未來怎么走，出現(xiàn)了很大分歧。各個政黨不再像之前那樣放下成見和分歧，尋找最大公約數(shù)。”趙柯說。

 

　　共識政治似乎不靈了。問題出在了哪里？

 

　　在此前大選中，一些反對黨聲稱，對于已執(zhí)政12年的默克爾及其所在的聯(lián)盟黨，部分德國民眾產生了“審美疲勞”。有分析認為，這次組閣談判如此膠著，不乏其他政黨意欲挑戰(zhàn)默克爾以及聯(lián)盟黨政治權威的意味。

 

　　不過，真正的根源或許仍在于彌漫德國社會的不滿情緒。這種不滿很大程度上來自發(fā)展不均衡、貧富差距加劇的現(xiàn)狀。

 

　　德國央行日前發(fā)布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該國最富有的10%的人口，卻擁有該國60%的財富，而最貧窮的40%的人口幾乎一無所有。德國經濟研究所學者馬爾庫斯·格拉伯卡認為，盡管德國失業(yè)率已降至創(chuàng)紀錄低位，但較弱的工會、讓富人受益的稅收改革以及單身人士家庭的增加，都加劇了貧富差距。近年來發(fā)生的一系列危機更讓德國社會承受著猛烈沖擊。

 

　　“這幾年，德國經濟在歐洲堪稱一枝獨秀，向好發(fā)展。不過，經濟增長帶來的財富并未合理分配給各個階層。歐債危機之后，德國貧富差距拉大，民眾的不滿情緒日益增多。”趙柯指出，在這樣的背景下，一些政黨在政治主張上趨于固執(zhí)和極化，以代表某些民意為由，不愿再走過去妥協(xié)的政治道路。

 

　　德國右翼政黨選擇黨在這次大選中異軍突起，其中相當一部分支持力量正是那些對現(xiàn)有政策不滿、從傳統(tǒng)主流大黨“倒戈”的選民。而如今看來，德國的共識政治也正因此面臨嚴峻挑戰(zhàn)。分歧不再如過去那樣容易彌合。

 

　　牽動歐洲

 

　　在德國《明鏡》周刊看來，未來數(shù)周甚至數(shù)月，德國都將面臨不確定性。

 

　　目前，擺在默克爾面前的無非三個選擇：一是聯(lián)盟黨單獨同自由民主黨或綠黨組成少數(shù)派政府；二是聯(lián)盟黨再次與議會第二大黨社會民主黨組閣；三是重新大選。

 

　　雖然第一個選項意味著將出現(xiàn)一個不穩(wěn)定的“跛腳鴨政府”，而社會民主黨此前也明確拒絕再度同聯(lián)盟黨聯(lián)合組閣，不過更多分析認為，前兩個選項的可能性還是要大于重新大選。

 

　　“如果重新大選，那意味著德國的黨派之爭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，那將對德國的政治體制、政治文化以及政治家的政治信譽帶來極大沖擊，代價非常大。”趙柯說。

 

　　眾多分歧之下，一個難得的共識是，如果再度大選，獲益的可能只有右翼的選擇黨。

 

　　11月20日，德國總統(tǒng)施泰因邁爾接受默克爾邀請，談論了組閣談判失敗后的情況。之后，這位來自社會民主黨、曾在大執(zhí)政聯(lián)盟擔任要職的總統(tǒng)表示，反對重新選舉，期望所有黨派都有談判意愿，以便在可見的時間內組建新政府。為此，他將和相關黨派的領導人進行會談。

 

　　德國《圖片報》稱，施泰因邁爾很少發(fā)表如此清晰的話語，尤其是對自己的黨派。

 

　　如今，德國的政治家們正在為重新達成共識而努力。畢竟，如果情況變得更糟，受影響的不只是德國。

 

　　據(jù)悉，在德國未能組建聯(lián)合政府的消息發(fā)出后，歐元兌美元大幅走低。德媒分析稱，作為危機時期歐洲的“穩(wěn)定之錨”，德國如果不能盡快組建強大的政府，將可能引發(fā)德國乃至歐洲經濟的震蕩。

 

　　“目前，德國的利益已和歐洲高度融合。歐洲未來怎么走，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德國。而德國接下來將采取怎樣的歐洲政策，則取決于默克爾所在的聯(lián)盟黨和哪個政黨組成聯(lián)合政府。”趙柯指出，這正是外界如此關注德國組閣談判的原因。如今組閣談判失敗，歐洲的前途隨之蒙上一層陰影，德國政府之后的走向將繼續(xù)牽動整個歐洲。

 

　　站在十字路口，德國的政治家們何時能夠彌合分歧、重建共識？整個歐洲都在屏息關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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